民国十二年，津门”庆云班”班主周慕云收到封血书，拆开竟是张泛黄的戏票，日期写着光绪三十年——正是班里老角儿秦凤娥暴毙那晚。更邪门的是，票根上印着匹踏火马的图案，马鬃上挂着串铜铃，与秦凤娥生前最爱的那串一模一样。

当夜戏楼就闹起鬼。更夫老王头说看见秦凤娥穿着《穆桂英挂帅》的戏服在台上转圈，脚上不是绣鞋，而是双铁掌马靴。她每唱一句，台柱子就渗出黑水，散发出刺鼻的马粪味。最瘆人的是她腰间那串铜铃，明明没风却自己摇晃，叮当声里混着马嘶。

这事要从三十年前说起。秦凤娥是班里的顶梁柱，尤其擅长演”女马神”，一出台必骑真马绕场三圈。那年她接了出《天马渡阴》，讲的是仙女骑神马救亡魂的故事。为演得逼真，她偷偷去马市买了匹青骢马，每日与马同吃同睡，连梳头都让马在旁边看着。

“这马通人性。”秦凤娥常对小徒弟们说，”昨儿我梦见它驮着我飞过奈何桥，桥下全是哭着的戏子。”当时没人当回事，直到首演那夜出事了。青骢马突然受惊，驮着秦凤娥直冲向观众席，她死死抓着马鬃，头上凤冠甩落在地，露出半截绣着马头的护心镜——那本是戏里孟良的行头。

等众人把马拦住，秦凤娥已经断了气。仵作检查说她是被马鬃勒住脖子窒息而亡，可那马鬃分明柔软如丝。更奇怪的是，她右手死死攥着团东西，展开竟是几根带血的马毛，经辨认来自匹百年老马的尾巴——而津门根本没这种古马。

怪事在秦凤娥头七达到顶峰。戏楼后台出现串新鲜马蹄印，从化妆台直通到停尸房。守灵的二胡师傅说听见秦凤娥在唱《天马渡阴》的曲牌，可那调子根本不是人声，倒像是马在嘶鸣。最邪门的是她的棺材——下葬时封得好好的，七日后开棺，里头堆满马粪，棺盖上用粪画着匹踏火马，铜铃位置正是秦凤娥心口。

“这是马神讨债！”班里老武生哆嗦着说，”秦老板当年为演这出戏，偷杀了城隍庙的供马，那马是百年修行的灵兽！”这话传到周慕云耳里，他当场砸了秦凤娥的戏服箱——里面掉出张泛黄的契约，写着”借马魂三日，偿命债一生”，落款竟是光绪二十八年庆云班的老班主！

当夜青骢马再度出现，这次它背上驮着两个人——秦凤娥和个穿道袍的老者。马蹄声绕着戏楼转了七圈，每圈都留下串燃烧的铜铃。天亮时人们发现，周慕云吊死在马厩横梁上，脚下堆着成山的戏票，每张都印着踏火马图案。而那匹青骢马早已化作白骨，唯有马头还朝着城隍庙方向昂着。